星尘深处🍃

是个叶粉。
“就像太阳底下的柠檬糖。”

【人民的名义】【祁同伟中心】雪拥蓝关(18)

34

疼。

凌厉暴烈铺天盖地的疼痛在胃里翻搅,祁同伟刚吐过一场,眼前阵阵发黑,手指痉挛地收紧,旋即又脱力松开。衬衫在短短时间内,又一次湿透得能拧出水来。

 

“同伟?……你没事儿吧同伟?”梁璐端着杯水站在沙发前,担忧地倾身看着他,“我们去医院吧?”

 

祁同伟说不出话,极虚弱地摇摇头。他一进屋差点直接跪下去,连走到卧室的力气都没了,现在躺也不是坐也不是,恨不能死,哪还下得了楼。

 

“那你这怎么办呀?”梁璐焦急不已,放下水杯就过来抱他,“走,总不能躺这儿吧,我扶你回床上——”

 

深夜两点多,家里阿姨早走了,单凭她自己哪有这个力气。况且祁同伟身上衬衫湿冷,梁璐探手一触,先自惊跳了一下,怯了大半。祁同伟被带得身不由己往前一倾,差点摔到地上,心跳都漏了半拍。

 

他头晕眼花疼得脱力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,下意识地伸手抓紧梁璐的衣服,这才堪堪站住。耳边听得有人失口惊呼:“哎——”

 

这就实在……太耻辱了。

 

祁同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。这意外在他沸腾的脑海里生生劈出一线清明。而烧灼般的剧痛和耻辱在这清明之下,变得更加难以忍受。如同一盆冰水直直泼上滚油,他呼吸停顿了数秒,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头直蹿起来,眼眶都烧红了。

 

“你让开。”他强压着心底暴戾的冲动,一字一句道。

 

梁璐勉强撑住他,累是累得手臂打颤,心里却有几分小女孩般的雀跃。这狼狈倒地疼痛辗转的男人是她丈夫,他平日里骄傲威严的铠甲在她面前尽数碎裂,露出内里的脆弱与慌乱,甚至只有依靠她才站得稳,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回事。她说:“我不累。我扶你回卧室。”

 

“你让开!”祁同伟厉声道。

这话尾音甚至吼出了几分撕裂的味道,梁璐吓了一跳,连忙点头:“哎哎哎……”

 

她慌乱松手,祁同伟直接跪到了地上,疼得眼前一黑。梁璐进退失措,心疼又慌张,又冲上去扶他:“同伟!”

 

祁同伟单手握成拳压在胃上,一阵阵犯恶心,眼前金星直冒。他预感等大小姐遂心了,自己怕是得折腾掉半条命,连忙开口阻止:“别……你别。”

 

他艰难地把自己挪起来,精疲力竭地靠回沙发上。梁璐站在一边看他,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,想想又把杯子端起来:“那你喝点水?”

 

——唉,怎么这么烦啊。

 

祁同伟没理她,闭着眼睛深呼吸,可又不敢把人就这么晾着。他这十年来哪天不是日夜压抑,忍性早练得远超常人,很快便看向梁璐,露出一个无奈又虚弱的温柔微笑:“我没事……你别怕。”

 

梁璐的眼圈一下红了,满心的委屈后怕,连忙扭过头去。祁同伟抓紧机会软语哄劝:“还生气呢?”

 

“……当初你怎么跟我求的婚?你口口声声,求我嫁给你!”梁璐哽咽着道,“祁同伟,你就说这些年,我跟着你颠沛流离,有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你?你居然就……我的命难道就这么苦吗?你还有没有良心?”

 

祁同伟内心毫无波动,但仍然配合地伸了只手过去。他早就总结出经验了,在梁璐哭自己命苦的时候不能反驳,等她差不多回忆完了往事,才能瞅准机会将其拥入怀抱,适时表达“你的未来由我做主”之意。——今天估计要换个套路,他太虚弱了,不想动。

 

“你还喜欢我吗?”梁璐含泪道。

“我最喜欢你。”祁同伟轻声道,“我爱你。”

 

梁璐满眼是泪,听了却也略觉安慰,心气平了,心疼又涌上来:“……你还难受吗?我们还是去医院吧?”

 

“不用,”祁同伟可不敢再让她折腾,连忙摇头,“我躺躺就好。”

 

“我哥也真是的。”梁璐愤愤咬了下唇,“你也是。我哥那个脾气,你非惹他干什么?”

 

“我没事,你别心疼。”祁同伟已经彻底没了力气,现在只想笑。他攥着沙发靠背的布料,抵抗一波波袭来的虚弱和恶心,强打精神用气声安慰她:“不早了,快睡吧,明天不是还要去送大哥?”

 

他好说歹说,终于把大小姐哄回了卧室。梁璐还要卸妆洗漱,折腾了好一会儿,楼上的灯才彻底熄了。

 

世界清静下来。祁同伟静静看着,又缓了一会儿,从靠垫底下无声无息地摸出手机。

 

屏幕上有条未读短信:我过来。

祁同伟想也没想,迅速回过去:不行。

 

回复立刻过来了,连着两条,寥寥数字:

 

——好。

——你保重。

 

紧绷的神经彻底松下来。祁同伟删掉了短信记录,将手机又放回去,抱紧了靠枕,微微吐出一口气,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

他知道高小琴不会再发来消息了。高小琴素来谨慎,如非必要,不会主动跟他联系。

 

现在是什么情势,她怎么能过来?看来是真急了。

祁同伟叹气,将靠枕搂得又紧了点儿,手指挣得指节青白。

 

长夜辗转,重伤难眠。家不是家,孤立无援。唯一真心爱他的人,远在千里之外,按捺着满心焦灼,却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过来。

 

活在阳光下——

对于他们,是怎样一种奢望啊。

 

祁同伟在家休了一天,周一正常去上班。当天有个大案子要审,工作节奏很紧张,他脸色苍白得触目惊心,站都站不稳。助理抱着一摞文件从他身边匆匆过去,两秒钟后又折回来:“院长您没事吧?”

 

“没事。”祁同伟摇头,手指死死扣住了桌面下的木头,指甲几乎被撕裂。

他的胃病,自那以后缠绵不愈。

 

35

 

自那以后,梁璐就总忍不住跟他吵架。

 

她对丈夫的信任已经动摇,就难免疑神疑鬼。而祁同伟又确实不干净,把柄一点都不难抓。开始倒还知道瞒着她,自梁群峰退休后,那是越来越肆无忌惮。梁璐自幼娇养,全世界都围着她转,哪受得了这个,家里气氛每天剑拔弩张,保姆噤若寒蝉,平均三个月就得一换。

 

她动不动就找茬,祁同伟却不愿意跟她吵。一来自降身价,二来梁家余威犹在,撕破脸没什么好处。他消极对待,我行我素,能躲就躲。梁璐气得不行,又找不着人,于是培养起了新爱好,动辄打电话给吴惠芬诉苦。

 

高育良本来就觉得这位得意门生性情偏激、格局太小,恐生事端,没想在祁同伟毕业后再与他有所牵扯,却不得不依赖他照顾自己的红颜知己。之后他们俩更是和赵家彻底绑在了一起。这已经够阴差阳错了,女人们竟然还因为失败的婚姻而日益亲密,简直像是命运安排。吴惠芬抱着电话应和了半小时,高育良在旁边从头听到尾,哭笑不得又很无奈,上楼打电话教训祁同伟:“你多少也收敛一点!”

 

“我没有啊老师!”祁同伟叫屈,“我最近真忙,真加班。现在什么形势您也知道,我哪有时间去见高小琴啊?”

 

林城副市长兼开发区主任李为民因腐败被捕,拔出萝卜带出泥,牵连的大小官员足有十几个,投资商大规模撤资,整个开发区工作陷入停滞。自李达康往下,现在人人忙得不可开交。

 

“那也不能这么怠慢人家吧?”高育良说,“同伟,你可是快要升副厅长了,这个时候家里尤其要稳定,不能闹出乱子。你明白的吧?”

 

“我明白,我明白。”祁同伟无可奈何,仰头靠在办公椅上,伸手捏了捏眉心,疲惫地闭上眼睛,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了,“我是真没办法,上边要求限期破案。不是我说,达康书记的工作作风实在太强势了……您让吴老师帮我劝劝呗?劝劝!”

 

高育良问:“劝什么呀?”

 

劝什么呀?是劝“他婚内出轨屡教不改但他是个好男人”,还是劝“想要生活过得去,头上总得带点绿”呀?高育良自己还理亏着呢!能跟吴惠芬说吗?

 

祁同伟也知道他没法开口,苦笑一声:“老师……”

 

高育良有几秒钟没说话。师生俩隔着电话线沉默,心里都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,最后同时叹了口气。

 

祁同伟今天喝了五杯咖啡,胃里疼得难受。他挂了高育良的电话,有点心力交瘁地深吸了口气,打起精神准备接着干活。刚翻开文件,手机又响了。

 

“恭喜啊祁大院长!”电话那头的人热情得很,开口先道喜,且精神饱满开开心心。祁同伟已经快一周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了。“小琴快生了吧?”

 

“……还差仨月呢。”饶是祁同伟平时不爱生气,此时也着实想把对方扔出去。他吐了口气,压下嘲讽:“有事吗瑞龙?”

 

赵瑞龙从善如流,结束了完全不走心的寒暄:“听说祁院长最近很忙啊?”

 

“干什么?这事跟你有关系?”祁同伟顿时警惕,整个人精神一振,胃疼都忘了,“我告诉你瑞龙,省委对这个事很重视!你要是卷进去了,趁现在抓紧收手。别看达康书记曾经是老书记的秘书,真捅出来,他不一定护得了你。”

 

“不是,哪能呢?”赵瑞龙笑道,“哎哟我的祁哥哥,我可是个守法公民,就算有点小生意吧,那都是合法经营的。我能给你添麻烦吗?”

 

祁同伟心说你还守法,那母猪都能上树了。他知道赵瑞龙胆大如牛脑子有坑,不敢放松警惕:“那你干什么?”

 

“我就问问,”赵瑞龙笑嘻嘻地道,“你们燕北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……是不有个姓林的分队长啊?我找他有点小事儿。”

 

不是为了开发区就好。祁同伟放心了,皱着眉头想了想:“这我哪儿记得,好像有吧?你找他什么事?”

 

赵瑞龙轻描淡写:“嗨,其实也都是小事儿!我一兄弟跟他有点误会。我想呢约他出来喝两杯,大家和和气气地把话说开了。”

 

“要我牵线?八竿子打不着的。”祁同伟有点心不在焉,又开始翻文件。

 

“那不能。”赵瑞龙乐了,“就是吧,要实在说不开那就没办法了,我也只能紧急处置一下。到时候呢,就麻烦祁大院长你多担待了。”

 

祁同伟翻页的动作停了,瞪着雪白纸页上题头大字,像是要瞪出个洞来。

 

这都忙得焦头烂额了,赵瑞龙还给他添麻烦!搞的还是个警察!

 

他到底干什么了,走私还是贩毒啊?

林城才多大点地方,他怎么也要进来搅一搅!

 

“我说瑞龙啊,”祁同伟忍无可忍,“你怎么什么生意都掺和,要不要命了?你看我现在忙成什么样……”

 

“得得得。”赵瑞龙赶紧叫停,有点不耐烦了,“你们林城都乱得满城风雨了,不差他一条人命。帮帮忙嘛祁院长,就一抬手的事儿!”

 

说得倒轻巧。祁同伟心说我都恨不得连轴转了,上哪儿给你排档期出来啊?可是赵瑞龙的要求,他又不好拒绝,遂心塞地妥协了:“做干净点儿。”

 

“肯定的!我知道你忙。”赵瑞龙非常善解人意,连连答应。挂电话时还不忘叮嘱:“那什么,小琴要生了告诉我一声啊!我还等着当干爹呢!”

 

祁同伟直接挂了电话。

 

他边按太阳穴边咬牙切齿地想:赵瑞龙可真是脸大如盆,怎么活了这些年,还没人搞死他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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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嘴一句:


菜鸡互啄不算本事,有空不如好好写文。

拿掐架当主业,一辈子不可能有寸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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